赛马
新春大赛第二日。
早晨十点钟,我赶去马场看搅珠。也许是“缘悭福薄”,我买的一百多条彩票,
全部“出”围,八十七个号码,没有一个不陌生。
再一次接受意料中的失望。
走出搅珠房,在公众棚的看台上坐定,翻开手里的《马与波》,《新马考》,
《马彩》和几份日报,仔细研究贴士。
十一点半,首次呜钟。
第一场,买了二十五元“半月湾”的独赢票,结果跑了个第二。
第二场,买“必得”。“必得”素有短途王之称,外加橡皮露,理应必得,却
跑了个第三。
第三场,买“木兰”独赢,又以一乘之差,败于大冷门“银狐”。“狼狐”温
拿分派二百十一元七角,派数之巨,使马迷吃惊。我呆望核数计,说是羡慕倒也十
分懊侮。翻开《马与波》,上面不是明明写着,“陶柏林骑银狐,档子极配,谨防
冷门。”高崇仁先生终于言中了,我却没有中。衣袋里的钱,已输去一半。回去吗?
我不服输;不回去,万一输光,生活就会发生困难。我犹豫不决。忽然有人轻拍我
肩。
“先生,你的彩票。”
回顾一看,是一个年轻女人,蓝旗袍,湖色织锦缎短皮袄,身材修长,瓜子脸,
柳眉,凤眼,英格丽褒曼式头发,左颊有酒窝。
我接过彩票,以为是刚才购买的“木兰”独彩票,仔细一看,竟是一张五元的
“银狐”独彩票。
马赛开始,她态度镇定。
结果“凌风”第一,骑师是从未获过第一的黄金财。我问她:
“怎样?”
她慢条斯理地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彩票,我仔细一看,居然是十九号,温拿,
五十元。我呆住了。
她笑:“快去领彩金。”
“你在这里等我,我请你去吃晚饭。”
她点点头。我兴高彩烈地拿了彩票去领钱,一共是四百三十一元,除去输的,
净赢一百多。我袋了彩金,高高兴兴走到看台上,但是她已走了。我在看台上到处
寻找,一直到观众散尽,还是没有找到她。我只好走出马场,搭车回家。
在渡轮上,想着刚才的种种不禁失笑了。从衣袋里掏出香烟时,掏出了一张字
条,字条上是铅笔写的几个字:
“我拾到的是一张当票,知道你处境不好,换了银狐的独彩票给你。赌钱绝对
不可能稳赢,除非不赌。现在趁你去购票的时候,我写了这张字条,同时将当票还
给你。在最后一场,我购买一套独赢票,这样才不会落空。你虽然赢了,赢的却是
我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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