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与骂人 

顾斯琦

　　有媒体刊出一篇罗大佑访谈，标题是《不再愤怒》。 

　　记者问：“比起从前那个有斗士色彩的罗大佑，今天的罗大佑和他的创作已经很难让人热血沸腾了。你觉得自己正在渐渐老去吗？” 

　　罗的回答显出清澈的明智：“我现在不够愤怒，当然跟年龄有关系。但我觉得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再去写抗议歌曲，这个议题已经失去了它的正当性。你要硬找一个什么去骂，我觉得是一件虚伪的事情。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东西，你再弄就有点假。” 

　　说得太好了。我觉得这些话恰好用来评论李敖，也许，罗大佑正是针对李敖的？李敖由愤怒青年，而愤怒中年，如今年过花甲，依然愤怒得不减当年。 

　　前些时候传出李敖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消息，大陆有记者采访李敖，问他最近忙什么，他答：“忙着骂人，台湾该骂的人太多了。”——骂人实际上已成为李敖的固定姿态，李敖的文化标准相。李敖在理念和知识上已脱离台湾社会的主流。他做“李敖笑傲江湖”的电视节目，出版暴露个人私隐的《李敖回忆录》、《李敖快意恩仇录》，参加必败的总统选举，甚至准备出写真集……很容易使某些人以为是做秀，通过做秀，通过在做秀中骂人，以维系其声名于不坠。 

　　王朔这一阵逮谁骂谁，骂金庸，骂张艺谋，骂余杰……我总怀疑他是受了李敖的启发。骂骂人，既可以过口瘾，又增加知名度，何乐而不为？当年王朔红得发紫之际，时常被正人君子贬为“文化痞子”，却从不反戈一击；如今行情低走，他就主动出击四处乱咬了。不过，他对金庸敢大骂，对鲁迅却不敢，想必是有些欺弱怕硬，怕得罪鲁迅的大后台吧。 

　　还有被包装成“大陆李敖”的余杰，也开始破口大骂了。他是学李敖还是学鲁迅？或许兼而有之吧。但余杰和李敖两人风格实在相去太远，李敖是老不安分，而余杰倒是小小道学家，自以为真理在胸笔在手，一上来就质问他的同宗“你为什么不忏悔”……我不知道余秋雨是不是文化罪人，但我知道余杰肯定不是道德判官，他指着别人鼻子叫别人认罪，凭什么？余杰没有身历过文革，却无师自通，下笔就是文革作风。 

　　对于商业化传媒来说，骂得对不对无关紧要，能耸人听闻、娱乐大众就行了。 

　　对于名人来说，只要够出名，有听众，就有公开骂人的权利；而且，通过骂人还可以更出名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看名人骂人，看名人被骂，看名人互骂，其实不过是看名人做秀而已。——看名人做秀可是我们小市民的一大乐事呀！ 

　　所以，我不喜欢骂人的名人，但我喜欢名人的骂人。 

【此文原载于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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