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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草

     梁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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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极其细腻的散文,我以为。没有扫描仪,只打出第三部。--moth ]
  
    我现在深知道“忆念”这两个字的意思,也许是因为此刻是穷秋时节罢。忆念是没有目的,没有希望的,只是在日常生活里很容易触物伤情,想到千里外此时有个人不知道做什么生。有时候遇到极细微的,跟那人决不相关的情景也会忽然联想起那个穿梭般出入我的意识的她,我简直认为这念头是来的无端。忆念后又怎么样呢?没有怎么样,我还是这么一个人。那么又何必忆念呢?但是当我想不去忆念她时,我这想头就是忆念着她了。当我忘却了这个想头,我又自然的忆念起来了。我可以闭着眼睛不看外界的东西,但是我的心眼总是清炯炯的,总是提着她的倩影。在欢场里忆起她时,我感到我的心境真是静悄悄的像老人了。在苦痛时忆起她时,我觉得无限的安详,仿佛以为我已挨尽一切了。总之,我时时的心境都经过这么一种洗礼,不管当时的情绪为何,那色调是绝对一致的,也可以说她的影子永离不开我了。
    “人间久别不成悲”,难道已浑然好像没有这么一回事吗?不,绝不!初别的时候心里总难免万千心绪起伏着,就构成一个光怪陆离的悲哀。当一个人的悲哀变成灰色时,他整个人溶再悲哀里面去了,怅惘的情绪既为他日常心境,他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悲从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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