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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续有大半年,阿罔官成为鹿城的谈话中心,先是陈厝庄的人、再来是办案人员、接着是鹿城各镇角的人物,齐涌向阿罔官住处,人们大抵这样开头:
  “你有看到杀人无?”
  “哪给我看到,我还容她杀人。杀猪仔陈救过我,有恩于我,算是我的恩情人咧。”
  阿罔官以她叽轧的喉音说。她依旧一丝不苟的绾个光溜溜的发鬏,一身白色大祹衫也浆得挺白硬直。
  接着人们大都会问询:
  “听说你有看到怎样弃尸呢?”
  “有啰,就是被我看到,天公有眼睛。”阿罔官仔细述说,“这个林市,自从嫁过来,跟人不相似,我就比较留意她。那几天我看隔壁无人出入,就探头过去看看,哎哟,一屋子,屋顶墙壁上都是血,都已经干了。还看到林市那贱人,装一大藤箱不知什么东西,晚上三更半夜,溜出后外到海尾那芦苇丛要去丢,我偷偷跟过去,看到伊从藤箱倒出一块又一块尸身,有手有头,还要回来装第二回,我哪容她,赶快就报官啰。”
  人们多半站着,想继续听下去,阿罔官于是从林市阿母说起,再一一谈到林市种种,如果听的对象是妇女,阿罔宫会压低声音道:
  “后来这阵子都不哀哀叫,不知是否杀猪仔陈对伊无办法。嘻嘻,我还听到杀猪仔陈骂伊讨客兄呢!”
  “敢真有客兄?”人们好奇的问。
  “古人说,无奸不成杀。”阿罔官严正的说。“你看伊母女两人,全犯在这项事情上,做查某人不可不慎啊!”
  人们表示同意的跟着点点头。
  “不是我爱讲自己好,先前就闹一场吊鬼,还好我命大,杀猪仔陈福浅,这就去了。”
  阿罔官说,接下来又附加道:
  “真是天不照甲午,人不行天理。我就说林市是有福不知守,你想伊嫁给杀猪仔陈,上无公婆,下无姑叔,又免出海下田,天天不必做就有得吃,这款命要几世人才修来,哪知查某人不会守,还败在这款事情上。”
  阿罔官略一停顿,才鄙夷道:
  “这款事,查某人忍忍也就过去,哪有胡乱唉唉乱叫,闹得四邻皆知,害我们做查某的都不敢替伊辩解呢!真是。”
  然而话有谈完的时候,最后当人们纷纷要离去,阿罔官总会叹口气,归结的说:
  “实在是冤孽啊!做阿母的出了事故,她们这一家风水不好,现在女儿又为同样事情杀人,命中注定,实在是冤孽啊!”
  “是啊!真是冤孽啊!”人们也纷纷的说。

               (此篇获一九八三年台湾《联合报》中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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